改革开放后,国门打开,试飞员们一下子看到了我们与美国等先进国家的差距。
此前,同一时段我们往往只有一两架飞机试飞研制。从1984年7月至1987年10月,歼7Ⅲ、歼8Ⅱ、歼教7这3款新机型12架飞机同时试飞,任务之重前所未有。在3年多时间里,试飞科研人员共完成了2000多架次、1600多小时试飞,三款新机型定型试飞全部成功。
20世纪80年代试飞研制的歼轰7即“飞豹”,是我国第一款没有基准机、自力更生研制的飞机,当时著名的试飞英雄黄炳新被选为“飞豹”的首席试飞员。
由于没有现成的飞机供参考,一向沉稳的他心里也打起了鼓。“我一向认为‘天天写遗书的试飞员就不配当试飞员’,可是‘飞豹’首飞前,我第一次写了遗书。”今年71岁的黄炳新说。
“飞豹”首次升空后不久就开始猛烈颤抖,在空中“跳起秧歌”,座舱里的高度表和速度表乱转,无法判断飞机高度、速度,黄炳新只能凭感觉飞回机场。飞机落地后,仪表板上三分之二的仪表连着五色导线全都震落下来,“洒了我一身”。
在此后的试飞中,又发生方向舵飞掉、燃油系统柔性接头脱开等多次故障,科研人员不断改进“飞豹”性能,使它从雏形走向成熟,为我国自主试飞研制新机型积累了宝贵经验。
紧接着,发生了试飞领域“里程碑的事件”——歼10飞机的试飞研制。它也是我国自主研制的第三代先进歼击机,飞行试验共进行了6年,未发生重大事故,创造了世界航空史上的奇迹。
3月27日,歼10试飞总师周自全在位于西安阎良的航空工业试飞中心办公室中工作。新华社记者 邵瑞 摄
“三代机的试飞和二代机的试飞有本质区别。”歼10试飞总师周自全认为,“三代机以后,我国与国外相比,在试飞理念、试飞技术上才开始能望其项背。”
新机型试飞项目越来越多,对飞行试验的仪器、设备、设施和试飞员素质的要求越来越高。空中飞行模拟器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测试技术方面,通过引进国外先进系统,可以使用计算机实时遥测、解算和监控。
一批批试飞员被派到英国、加拿大、俄罗斯等国家培训。1994年,旨在培养硕士试飞员的中国试飞员学院正式成立。1998年黄炳新成为学院院长,他把毕生的经验、技术传授给了学员。
“一代飞机,一代技术,一代人才。”今年48岁的赵鹏总结道。他本科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发动机专业,是中国试飞员学院首届硕士毕业生,民机试飞员的领军人物。
2000年至今,我国试飞事业在机型领域实现了“零”的突破:歼15飞机试飞成功,完成了从陆基试飞向舰载试飞的跨越;无人机的试飞成为飞行试验的新领域;民用飞机实现了全面、完整、系统的试飞。
航空工业试飞中心试飞员赵鹏(左三)在加拿大安大略湖接受水上飞机试飞培训时与教员、学员合影(2018年6月12日摄)。 新华社发
小鹰500是我国首次自主研制的民用轻型飞机。此前,有些风险科目一直靠花重金聘请外籍试飞员来完成。赵鹏成为小鹰500的试飞员后,在预首飞中,飞机刚离地1米,即发生剧烈的滚转,他凭借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充分的技术准备,操作飞机安全落地。之后,赵鹏提出小鹰500滚转力矩超限的改进建议,被厂家采纳。
“天上十分钟,地面一个月。天上飞的每一秒钟都得认真分析,有时还得把它分为两个‘半秒’。”赵鹏认为对飞行要有预测、有分析。“不能因为无知而怯懦,也不能因为无知而无畏。”
ARJ21是我国第一款完全参照美国飞机安全和技术标准进行研制的客机。2008年11月28日,赵鹏作为试飞机组机长驾驶着我国首架ARJ21在上海首飞成功。
4月2日,航空工业试飞中心试飞员赵鹏从驾驶舱舷窗向外观察。 新华社记者 邵瑞 摄
ARJ21试飞总师赵杰说:“美国人不信任中国人的试飞能力。我们成功地完成了ARJ21所有的试飞科目,意味着我国民机试飞技术已与世界最先进的水平接轨。”
高频率的新机型试飞有力推动了试飞科研技术的发展。在国产大飞机C919试飞中,为了缩短试飞研制周期,民机试飞首次采用数字化、智慧化的试飞模式。
航空工业试飞中心试飞员赵明禹在C919客机101架机驾驶舱内进行调试(2019年1月30日摄)。新华社记者 邵瑞 摄
据国产大飞机型号试飞副总师丁军亮介绍, 以前的试飞模式是飞行——数据分析和比较——再飞行。数字化、智慧化试飞步骤是飞行前先建模型(预测性试飞评估)——飞行——根据飞行数据验证模型。这种试飞模式可以大幅提升试飞效率,被航空强国普遍使用,我们已经能步步紧跟追赶先进的试飞水平。
一批从重点大学理工类专业毕业的试飞员,开始成为主力,女试飞员也开始进入科研试飞。
2019年3月28日,黄炳新(左二)、高卫东(右二)、王彬(左一)、蒋丹丹三代试飞员在位于西安阎良的航空工业试飞中心功勋园内。 新华社记者 邵瑞 摄
西北工业大学硕士毕业生蒋丹丹经过5年多的培训,成为我国首位民机女试飞员,目前已参加了近10次C919大型客机的试飞研制任务。这位1989年出生的女试飞员与第一代试飞员、1930年出生的滑俊年龄差了近60年,两人的试飞技术和理论知识已经大不相同,但对试飞事业的热爱和执着依然在传承。
航空工业试飞中心正门矗立的丰碑上,写着7个大字“试飞铺就通天路”。(记者毛海峰、付瑞霞、陈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