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25日,王其梅将军之女王昌为等革命后代专程来到河南省西华县艾岗乡“三岗”老区。王昌为的第一句话就是:“三岗”是我父亲的第二故乡。而这句话,80年前在同一地点,王其梅将军也对自己的父亲说过。
王其梅将军之女王昌为为西华三岗老区赠送的“特殊礼物”
王其梅将军是开国少将,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优秀指挥员和政治工作者。他对曾经战斗过的西华“三岗”感情深厚。他三次违抗父命,毅然选择革命的道路,在鲜为人知的情感纠葛中,与父亲演绎了一首爱与恨的交响曲。
学生时代的王其梅
王其梅姐弟7人,他是长子。父亲王明皆任过湖南省桃源县三阳乡团总(乡长),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他把满腔希望寄托在长子王其梅身上,希冀他长大后光宗耀祖,扩大家业。
在父亲的殷切期望下,王其梅进入当时桃源最好的漳江小学读书,在这里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接受了进步思想的熏陶。1927年,桃源掀起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王其梅幼小心灵中的进步火花被点亮,他以极大的热情投身到这场运动中。他积极申请参加“少先队”,参与游斗地主豪绅,并用烧毁家中麻将的实际行动支持农民协会提出的禁赌活动。
王其梅(前排左五)在普理学校任教时合影
王明皆正是农民运动打击的目标,他抛弃财产和田地,携家人四处躲逃。父亲对于儿子王其梅的革命行为,极为不满,给予了严厉训斥:“尔读圣贤书,应知君子群而不党,以明哲保身为贵,历代说客起义造反之徒有几个善终者,尔宜慎之。”阻挠不成,父亲又于1929年想通过订亲来拴住桀骜不驯的儿子。年仅16岁、正在常德省立三中读书的王其梅对父亲所订亲事极力反对,写信给父亲陈述早婚的危害:“年轻生育,有损后代,求学时代有误学业,古礼三十而娶,梁任公先生曾论早婚之害,读圣贤书当尊古训也。”王明皆收信后勃然大怒,立即差人将王其梅召回。让他跪在自己床前,厉声大骂:“学校离家近在咫尺,叫尔已会写字,竟敢训我,尔为大怎堪作诸弟模范。”训斥之后,并以不供学费和断绝父子关系逼婚。王其梅无奈吞食家中鸦片以示反抗。最后在母亲苦苦哀求下,王其梅不得已屈从结婚,但声明“结婚不同寝”。
1946年王其梅在水东
父亲的高压,并没有让王其梅真正屈服。1930年冬,初中即将毕业的王其梅悄悄从家中拿了一些金银首饰,准备只身逃往北平继续求学。他在家门前的延溪河乘船北逃时,被家人发现。船刚刚离岸,父母追赶到码头,苦苦劝说他回家。王其梅说:“你们再追,我就跳河自杀。”家人无奈地说:“我们不是追你,是给你送行。”看王其梅去意已决,父母怕他跳水身亡,不敢再逼。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寒风中的父亲流下了一行眼泪。与父亲的第一次抗争,王其梅彻底冲破了封建家庭的藩篱。生前追忆这段经历时,他深有感触地说:“那次出逃,是由于农民运动的影响和对封建家庭的不满,而企图赴北平求学,寻找个人出路。”
王明皆再次得到儿子王其梅的消息是在1936年。这年3月,在北平参加学运的王其梅被叛徒出卖,被捕入狱。7月,他被押送到北平军人反省院。当时,在清华大学做校医的堂兄王其楷得知情况后,告知家中。王明皆知道后又急又恨,立即变卖家产,同时修书一封,叮嘱侄子无论如何要多开导王其梅,并想方设法将他从狱中赎出来。
王其楷按照伯父的意思,来到狱中,劝说堂弟写个悔过书,赎出来后好好读书,别再胡闹了。王其梅听后,对堂兄说:“我没错,无过可悔,我的事以后不用家里再管了。”堂兄深知王其梅倔强的脾气,于是留下部分钱,无奈地走了。这是王其梅与父亲的第二次抗争,他没有接受堂兄的开导,而是作好了长期坐牢的准备。后来,在党组织的营救下,饱受牢狱之苦的王其梅才得以出狱。
1936年11月,王其梅在北平出狱后,被党组织派往河南省西华县“三岗”工作。1937年七七事变后,任中共西华县委书记,公开身份是西华县普理学校校长,组织和领导西华的抗战工作。
王其梅获得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二级独立自由勋章
这年夏天,王其梅的父母几经打听不远千里找到他,准备劝说他回湖南老家。王明皆到了西华县“三岗”后,见这里地瘠民贫,和鱼米之乡的老家桃源县相去甚远,便对王其梅说:“月是故乡明。家乡有你许多同学,有的做了县长,有的当了县党部书记,你却在这里当穷教员,不如回湖南,何愁找不到一份好差事。”王其梅对父亲笑了笑说:“我爱这个地方,已经把这里视为我的第二故乡。我爱这里的民众和我所教的学生,他们对我已有了感情,我怎么能走呢?再则,现在全国都在抗日,我就是不直接去前线,也不能越走离前线越远啊。”
王其梅将军和爱人王先梅
见儿子不为所动,王明皆又打起了亲情牌,说:“我年事已高,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操持偌大的家,已经力不从心。你作为长子,应回家替父撑立门户。只要你回故乡,我死可瞑目了。”
王其梅仍然立场坚定,他耐心解释并宽慰父亲,最后斩钉截铁地告诉父亲:为了国家、为了抗日,他不能回湖南。王明皆从儿子的言行中洞悉了其身份,他望着儿子,唉声叹气地说:“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咱们的了,再劝他也无用了。”他在西华“三岗”只住了短短数日,抱憾而返。
纪念王其梅将军百年诞辰画册
自古忠孝两难全,与父亲的第三次抗争,也成了王其梅将军与父母的最后一次相见。直至父母病逝,他也没有回老家桃源。
王其梅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了他所热爱的革命事业上。几十年的枪林弹雨中,王其梅转战水东、豫苏皖、豫西、进军西藏,始终不忘西华三岗这个第二故乡。
在西藏工作期间,即使在他担任自治区党委书记处书记的百忙之中,还多次给西华县三岗普理学校邮书寄款,表达自己关心下一代的炽热情怀。
1967年8月15日,带病工作的王其梅将军遭受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迫害,病情急剧恶化,含冤溘然长逝。终年54岁。
1951年,王其梅迎接进京签订《十七条协议》的张国华和阿沛·阿旺晋美。
王其梅将军深爱西华三岗这个第二故乡,正如王其梅的爱人王先梅在回忆中说,在王其梅的一生中,在两个地区工作时间最长、感情较深,首先就是河南西华三岗。2007年2月,王先梅再次给西华三岗老区写信:三岗是其梅同志的第二故乡,是他生前朝思慕想的地方。他常常给子女们讲,你们的故乡除湖南桃源县外,还有河南省西华县的三岗。孩子们自幼年时期起,就知道河南西华三岗,对其有着特殊的感情……” (彭世繁 苏韵棠 程东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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