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能代替指挥员吗
■陈玉飞 周 涛
在刚刚结束的乌镇围棋峰会人机大战第二季中,“阿尔法狗”又一次毫无悬念地击败了世界排名第一的中国围棋天才柯洁。与去年4∶1战胜李世石,以及在年初的互联网车轮大战中豪取60连胜引起巨大轰动相比,这一次“阿尔法狗”获胜似乎已在意料之中。
人工智能在围棋上的绝佳表现,折射出其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凸显了其“新时代电力”的重要地位。围棋与战争颇有相似之处,棋盘好比战场,棋理好比兵法,弈者好比运筹帷幄的指挥员,对弈恰似指挥对垒的千军万马厮杀。既然已经在围棋这个号称“人类智慧的最后堡垒”上碾压人类,那么是否可以用人工智能代替指挥员指挥作战呢?这让人充满期待。
诚然,与人脑相比,人工智能在某些特定领域具有很大优势,是不折不扣的“超级大脑”。比如,拥有海量数据,具备超强计算能力,善于自我学习,并且不受时空、体力与情感影响等。这些优势在作战指挥领域表现为:基于神经网络等深度学习算法,可对海量数据进行智能化分析,大幅提升情报分析效率;利用大数据与超强计算力,建立作战模型,模拟作战过程,评估并优选作战方案;发挥不知疲倦与绝对理性的特点,弥补指挥员生理心理上的短板缺陷,为指挥员快速提供决策建议,提升决策速度,缩短己方指挥周期等。
但是,人工智能这个“黑科技”要想真正踏入作战指挥的神秘殿堂,全面代替指挥员指挥作战,却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实现这一“伟大愿景”。
首先,作战数据缺乏。据称,“阿尔法狗”预装了15万职业棋手、上百万业余棋手的棋谱,更可怕的是其每天还能自我对弈将近100万盘棋。可以说,这些庞大的棋谱数据成就了“阿尔法狗”的独孤求败。但是,在作战领域,要想获得详细的战场环境数据以及对手训练、演习、作战方面的相关数据难度非常之大,即便是全面采集己方军队的各项数据也非易事。由此可见,所需的作战数据缺乏将成为限制人工智能独立指挥作战的“阿喀琉斯之踵”。
其次,战争复杂性制约。虽然围棋变化极其繁复,号称超过宇宙中原子数量的总和。但毕竟棋盘是不变的,双方态势是透明的。战争就完全不同了。战争是开放的系统,不仅与敌、我、友、天、地、民密切相关,还受到政治、经济、文化等影响制约,很难限定其边界;战争具有混沌性,任何细微因素都可能对战争胜负产生重大影响,“丢了一颗马钉”可能“输掉一场战争”;战场迷雾难以真正驱散,看见山那边的风景至今仍是无数指挥员的梦想……面对如此开放、模糊、不确定的复杂战争系统,连人类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隐藏在各种表象下的战争内在本质与制胜机理,更遑论人工智能了。没有对战争原理的认识、理解与把握,人工智能不可能完成作战指挥的重任。
最后,指挥艺术限制。虽然“阿尔法狗”在棋局中妙手频出,但都建立在基于数据的科学计算上。然而,作战指挥是门艺术,科学计算必不可少,却不是全部。毛主席指挥红军“四渡赤水出奇兵”,刘伯承元帅七亘村一反常规设伏,皆是指挥领域的“神来之笔”。如此精妙的指挥艺术,更多源于指挥员想象力与灵感的迸发,可以说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要想通过人工智能建立准确的数学模型,来模拟指挥艺术的生成机制与作用机理,是很难做到的。因此,即使人工智能发展到高级阶段,也只能做到“科学”地指挥,而非“艺术”地指挥。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也许有一天,人工智能终将具有“超人”智慧,并拥有自己的思维与判断决策能力。那时,我们也许要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人工智能是否会危及人类自身。拿破仑曾说,“我再也无法服从指挥了;我已经尝到大权在握的滋味,它让我欲罢不能。”谁又能确信高度智慧的人工智能会绝对服从人的指挥呢?从解决“终结者难题”的角度看,与其将指挥作战的权力全部交给人工智能,不如在指挥人员的监控下将信息处理、方案评估、辅助决策、制定计划等部分指挥权限交给人工智能,同时将作战指挥的核心权力——决策权牢牢抓在手里。
囿于上述局限性,当前应当更多地发挥人工智能长于数据、精于计算、善于学习等优长,将其打造成为中军帐中为指挥员出谋划策的“数据仓库”“云端大脑”“数字参谋”更实际些。这无疑应是人工智能近阶段在作战指挥领域的重点发展方向。
(责任编辑:李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