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义乌海关缉私分局局长吴玉良
2013年6月初，组织上通知我负责筹建义乌海关缉私分局。从海关业务部门突然“转行”到缉私部门，我一时真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党的十八大以来，从严治党的要求越来越严，组织上多次强调纪律规定，领导干部岗位交流、调任，一律不准搞迎来送往。这次筹建分局，人员不增编、办公用房不新建，均内部调剂使用。
7月3日，已是盛夏季节。顶着炎炎烈日，我和另一位同志自行前往义乌海关履行新使命。义乌海关主要负责人在关长办公室里热情地欢迎我们到来。一见面，义乌关领导就详细地向我们介绍了海关的人员机构、监管业务和行政案件等情况，随后就带着我们看了几处准备给分局使用的办公用房，有海关大楼四楼、二楼、一楼西边、架空层西边这几处。义乌关领导表示二楼、四楼由我选一处，一楼西半边可以用来做民警的办公室，架空层西边可以用来做办案中心，还有义乌港大楼二层楼有十几间办公室也一并提供给分局使用。义乌关领导觉得有这些办公用房提供给分局使用足够了。我原以为办公用房的协商是一桩非常伤脑筋的事，然后让我没想到的是，义乌关领导却早以为分局的办公用房做好了准备。对义乌关领导的大力支持和事先的精心准备，我十分感激。
缉私工作对我来说，是一个十足的门外汉。筹建工作千头万绪，机构、人员、业务等“百业待兴”。杭州局领导要求我们抓紧筹建，争取在当年十月份挂牌开业。时间十分紧迫，我想首先得把分局的办公用房建好，大家才能安居乐业。然而，一个分局究竟需要多少办公用房，我心里着实没底。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搞好调查研究是我们做好一切工作的基础。从到任后的第二个星期开始，我与分局其他二位同志组成筹建小组，立即马不停蹄地连续走访关区沿海海关的几个分局和机场分局，这几个分局都是老单位，有比较成熟的经验可以学习。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调查研究，我摸清楚了一个分局有多少内设业务科室和每个科室的职能作用，搞清楚了分局除了办公用房，还应当配置办案中心、枪弹库等业务用房。在调研走访中，我把所有兄弟分局的精华之处都一一地记在本子上，如有的分局的办案中心是新建成的，比较规范。有的分局把枪弹库建得十分隐蔽和坚固。有的分局办理旅检现场毒品走私案件较多，人身搜查毒品走私犯罪分子的经验较足，身份信息查证工具、设备比较完备，等等。
调研走访完毕后，我开始着手筹划分局的办公用房和业务用房。开工设计前，为了能够对义乌海关大楼整体布局做到胸有成竹，我再次详细地查看了海关大楼每一个楼层。据义乌海关的同志说，义乌关区小商品出口报关业务一直很火热，社会上很多人想开报关公司。以前因多种原因，海关对报关公司的经营场地有限制性规定，经营报关业务的公司得租赁海关大楼的办公用房。在供不应求的状况下，那些年海关大楼的办公用房可谓是一房难求。现在由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海关通关作业制度的改革，商事制度改后取消经营场地限制的报关企业可以在任何地方开展报关业务，还有党政机关的办公用房不能违规出租的禁令层层落实，海关开始陆续收回出租的办公用房。来报关或办理业务的人员越来越少，海关大楼从门庭若市一下变得门可罗雀，往日大楼里人声鼎沸的热闹场境不再重现。从时机上看，义乌分局的筹建正恰逢其时。一天下午，我独自去大楼的四楼和二楼察看。在四层楼的中间区域，走廊过道的南北二边都有空置的几个办公用房。南边有一个大间，约40平米，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户，凭栏眺望，青山连绵起伏。紧挨着这个大开间，有二个约20平米的小间，靠西边的那间只有一个小窗户，光线甚暗。北边有二间，均有30平米左右，俯视中心花园，绿草茵茵，十分养眼。这一层，可以用来做局领导办公室、分局办公室、分局会议室。我一边想着，一边踱步来到二楼。出二楼电梯口左拐，左边有一排四个空房间，右下边是大楼的大堂，是人员进出的主要通道，再往外是大楼的正大门，显得较为嘈杂喧嚣。二层楼显然没有四层楼安静舒适。这样，我首先确定把局领导办公室、分局办公室和分局会议室放在四楼一个楼层，便与召集大家开会学习、讨论交流。大楼一楼西面是一个独立的大开间，原租赁给一家银行。由于是银行的营业用房，所以不与海关大楼相通，银行的大门向西敞开。关警员如果要去银行，得走出大楼，从外边沿着铁栅栏，再跨上十几个花岗石台阶才行。时值大暑，大楼西侧栽有一行低矮的灌木，没有大树荫蔽，毒辣的阳光直射下来，地面上、墙面上、台阶上被晒得白晃晃的，刺得眼睛都很难睁开。我三步并着二步跨入这个被腾空了一年的“银行旧址”时，身上的汗水倾刻透过衬衫渗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我才渐渐看清室内的情况。原来这是一个约200多平米的大开间，被银行分成几间功能不同的办公室，有行长办公室、营业窗口、卫生间、会议室、客户接待室等。现在地面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地上一片狼籍。几条沾满灰尘的电线从房顶一直垂落到地面，卷曲的广告标语、宣传画从墙面上剥落在地面，碎玻璃、废纸片散落一地，残缺不全的椅子、凳子横七竖八地胡乱堆在旮旯里。我高一脚底一脚地估算整个室内的宽度和长度，盘算着可以设几个办公室。但是算来算去，还是觉得不够，因为在这里除了业务科室的办公用房，要配置分局的值班室和枪弹库房。
与这大开间一墙之隔的东面是三家报关企业，可能是这三家公司的租期还没有到，所以仍在经营业务。如果能把这三家报关公司的办公用房拿过来，再把这堵隔墙拆除掉，大楼一层楼的西半层就联成一片，这样分局的用房面积可以大大地增加，安排值班室和枪弹库房就不成问题，民警到大楼里来联系工作、开会学习就不用再日晒雨淋地绕一大圈。
我正思忖着，分局的一位同志满头大汗地跑地上来汇报说，服务中心打算在地下室撇出一个小仓库，用于存放食堂的灶台、锅炉设备、桌椅等什物，还要划出一个一米多宽的过道用于人员、车辆进出。这位同志所说的地下室，正是海关准备划给分局建办案中心的架空层西边部分。它曾经是海关食堂的餐厅和橱房，面积大约300平米，新食堂建好后就闲置不用了，但仍有一些橱房的老旧设备、一些桌椅板凳等杂物。这不妥啊。公安部关于办案中心的建设标准已经发文下达，各公安机关必须严格按照要求设计建造。如果在地下室再留出一间小仓库，肯定是达不到标准的。
几天后，我把办案中心的建设标准以及办公用房规划和义乌关领导进行了沟通交流，关领导非常支持分局办案场所的建设，同意把老食堂的所有什物搬出，另外存放；三家报关企业的办公室也全部划归我们使用。于是，我就把分局办公用房和办案中心的整体建设方案向杭州局领导作了汇报，得到了杭州局领导的认可。局领导指示：要边筹建、边办案，争取早日挂牌。
一切安排就绪，我们准备喜滋滋地开工建设，可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分局的枪弹库房是杭州局委托宁波一家专业公司制造的。这家专业公司的技术人员来现场勘查后认为，海关大楼架空层的楼板厚度不够，可能不能承受枪弹库房的重量。现在新建的枪弹库房和以往不同，是全智能化控制操作，全封闭，全部用10厘米以上的厚钢板材料焊接而成，类似一个集装箱一般大的钢铁盒子，非常沉重。所以枪弹库房必须建在承受力很强的支撑面上，这一点我始料未及。
既然技术人员提出有风险，枪弹库房建造只能暂时搁置。当时有的同志提出是否可以把枪弹库房建在地下室；有的同志提出是否可以在架空层楼板开个1平方米的口子，然后按上楼梯上下联通。按管理规定，枪弹库房要定期开展检查，枪支要定期擦洗，如果把枪弹库房设在地下室，日常管理保养就很不方便。而且地下室比较潮湿，不利于枪支、弹药存放。一遇到执行任务，枪支领取存放也很不方便。还有更大的问题是，枪弹库必须单独设置，必须与办案中心物理隔断，这样就大大压缩了办案中心的空间，严重影响办案中心的功能布局。所以我觉得这些想法都不行。
这个时候，按照局领导“边筹建、边办案”的批示精神，分局已经开始陆续受理一些刑事案件。义乌地区外国客商云集，国际快递业发达，境内外走私团伙借此中转走私毒品。前几天，分局刚指派几名民警南下广州捉拿毒品走私犯罪分子。另外上级部门还转给我们一起通过深圳水客走私服装的案件线索。没有办案中心，侦查工作没法开展，办案中心的建设迫在眉急。离十月份挂牌只剩下一个多月时间，可是办公场所、办案中心还都停留在纸面上。一想到这些，我就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正当对枪弹库房一踌莫展之时，一天，我突然想起地下室老食堂内竖着的一根柱子，是用钢筋混凝土浇注的。我家里搞过几次装修，听装修师傅说过，有水泥柱子的上边一般顶有横梁，叫圈梁。如果架空层楼板下筑有圈梁，那么可以在圈梁上横架十几道钢梁，再把钢梁悍接在一起，不但可以减少枪弹库房对架空层楼板的压强，而且整个库房的重量由混凝土柱子承受，这样的支撑强度应该是完全可以的。
第二天，我向当时在服务中心工作的老杨师傅取来一摞大楼的计设图纸。淡蓝色的设计图纸经过十几年封尘，字迹仍清晰可辨。我终于找到架空层的那张平面设计图，在靠近地下室北边的大门旁的这个位置，用黑色标注了四个小方块，这应该就是四个立柱的位置。我拿着图纸再次下到架空层去核查，发现除了那根柱子外，其他三根柱子都埋在墙里。圈梁呈长方形紧贴在房顶下，露在外面相互垂直的二道一眼就可看见，另二道镶嵌在墙面与房顶相交的阴角上，不易发现。有柱子有圈梁，这一重大发现让我惊喜不已。我立即联系宁波公司的技术人员，把我的发现和加固的方案详细地描述了一遍。技术人员答复让我先把图纸传给他看一下，再通知我。
到了晚上，技术员来电说，经研究这个加固方案是可行的。这个重大的难题终于攻破了，听到这个回复后，我高兴得差一点从床上跳起来。此时，去从广州办案的同志也传来了胜利的消息，毒品走私犯已被抓获。真是双善临门啊，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我信手拈诗一首。
擒 魔 王
旅检邮检布天网，难抵毒品秘暗藏。
千里赴粤觅踪影，乔装改扮擒魔王。
娇妻闺中夜悬望，盼君早归报爷娘，
义关缉警好男儿，弓如满月射天狼。
（娇妻闺中夜悬望：当时去办案的一位同志的妻子即将生产，南下缉毒十分危险，其妻焦急万分。）
值得幸庆的是，今年六月底，海关大楼意外地遭到大水侵袭，架空层积水达1米多深，枪弹库房在上边安然无恙。还好当时没有把枪弹库房设置在架空层，如果那天浑浊的泥水浸没枪弹库房，后果不堪设想。
2013年10月30日，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我们义乌海关缉分局正式挂牌开业。上级通知，揭牌仪式务必从简，不能发任何纪念品。杭州海关和义乌市政府的主要领导、杭关和杭州局有关职能部门的负责人前来庆贺，揭牌仪式在海关大楼六楼会议室举行，仪式简短、庄重。当我伸出双手从杭州局领导那里接过一枚用红丝绸包裹的铜制的分局印章时，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从手心传导致全身。令我遗憾的是，挂牌那天分局的办公用房还没有装修完工，一直到第二年的上半年才全部完成。
八项规定的执行真是越往后越严，检查督促一年紧似一年，从公务接待、公车使用、会议出差等，开始聚焦到办公用房。根据规定，我当时的办公室面积是40平米，大大超标，必须整改。开始大家对办公用房使用面积标准理解不统一，所以一律按杭州海关的标准执行，即处级干部的办公用房不得超过13.5平方米。我立即就按这个标准带头整改，最快地把办公室隔成一大一小两间，符合标准的那个小间作办公室，大的那间用做接待室。那时分局的办公家俱都是新购置的，油漆味还未散尽，在宽大办公室内没啥感觉，现在办公室的空间变得那么狭小，空气中便充满了浓烈的油漆味。遭此熏侵，我的呼吸道被强烈刺激，嗓子难受了好一阵子。后来又出标准，处级干部的办公用房是18平米，再后来又有标准，我们可以按照县人民政府的标准执行，正处级干部办公用房为24平方米。这样几经周折，最后我的办公室落定在海关大楼三层的西边，分局的其他领导和科级领导的办公用房也都按相应的标准整改到位。
义乌海关的主要业务是小商品出口监管，小商品申报不实案件一直在关区名列第一，其中绝大部门是“两简案件”。所谓“两简案件”就是指违法事实清楚、违法情节轻微，经现场调查后，当事人没有疑异，可以当场制发行政处罚告知单的违反海关监管规定案件。分局刚刚成立的头几年，内设科室只有办公室、缉私一科、缉私二科这三个科室。缉私二科负责办理小商品申报不实行政处罚案件，为了便于行政处罚工作，缉私二科的办公场所设在义乌港海关监管现场。这样，分局就分成了在海关大楼与在义乌港两地办公的格局。为了加强对执法现场的管理和突发事件的处置，分局还制定局领导现场带班制度。然而，经过一段时间运作，两地办公的缺陷逐渐显露出来。缉私二科的同志到分局来办事不方便，局里要召集大家开会学习也不方便，领导与民警、民警与民警之间交流变得少了，这对队伍建设极为不利。这时我开始意识到，一个分局民警应当集中在一处工作，象一个大家庭一样，聚集在一起朝夕相处，既有利于工作，也有利于增进感情。
2016年11月，海关总署下发了关于“两简”案件一律交由海关业务现场办理的改革措施，缉私部门负责对“两简”案件的检查监督。文件下发后，我立即把这项改革措施通报给义乌关领导。次月，义乌海关就把“两简”案件全部移交给各业务现场办理，杭州局法二处称赞义乌海关是关区第一家完成这项改革措施的。“两简”案件改由海关业务现场办理，缉私二科再设在义乌港海关监管现场就没有必要了。所以，我又适时地向关里提出把缉私二科搬回海关大楼。经与关领导协商后，大楼二层半个楼层划给分局使用。这样，从分局挂牌开始，历经数年变迁，全体民警终于可以聚集在一起工作、学习、交流。
分局成立以来，缉私警察的威力逐步显现。我们在杭州局党组的领导下，在义乌海关的大力支持下，运筹帷幄，分析研判，依托简陋的办公场所和办案中心，办理了一批大案要案，沉重地打击了境内外毒品、武器弹药、农产品走私犯罪活动，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2019.7.29于义乌
（责任编辑：李园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