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
——泰戈尔《飞鸟集》
6年“飞人”生涯
4次获得全国滑翔伞女子冠军
3年走遍地球“三极”
和北极熊相伴2个月
她用镜头记录下
大自然最真实的图景
她想用影像唤起
每个人对生命的敬畏
新青年演讲第74期
野生动物摄影师
顾莹
带你走进她的“动物世界”
我曾在南纬78度的南极与帝企鹅相处18天,在零下30摄氏度的北极圈附近,与北极熊做了两个月的邻居,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可可西里无人区与藏羚羊朝夕相处。我希望通过我拍摄的这些影像,让野生动物的真实境况被更多地了解。
大家好,我是新青年顾莹,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这听上去是个很酷的职业,但除了酷还有一定的危险。拍摄野生动物的过程有时会很惊险。也正是因为会面临处于生死边缘的危险情况,“偷窥”便成了我拍摄它们的常用技巧。
在拍摄藏羚羊产崽期间,白天我藏在隐蔽的帐篷里,晚上睡在车里。为了不打扰到它们,我每天早上五点天不亮的时候进帐篷,到晚上九点天黑才出来。一天有十几个小时待在帐篷里面。
成功的隐蔽使藏羚羊离我很近。但也正因如此,狼和棕熊时常与我近距离接触。因为它们总是聚集在藏羚羊数量最多的地方觅食。有一天拍摄时,突然所有的羊都跑了。我四处张望寻找,发现原来是来了一只棕熊。因为帐篷隐蔽,迎面而来的它并没有发现我。
为了记录野生动物真实的生存境况,当棕熊越走越近,我没有及时离开,而是一直在拍摄。它发现我并直冲过来攻击,我非常害怕,慌不择路地使劲逃跑,踉跄中摔倒在地。棕熊冲到最近时,和我只有八米的距离,所幸途中的障碍物拦住了它。我赶紧爬起来跑回车上,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这件事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野生动物不是人类,应该尊重它们的野性和生存行为,不能单纯地从人类的视角去解读它们。我原以为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和野生棕熊最近的一次接触了,然而并不是。
去年的一个夜晚,我在青藏高原的一个人类生活区拍摄到棕熊的一家三口。当它们从我的车边走过时,我甚至可以听到母熊的喘气声。熊妈妈带着两个小熊宝来到人类的垃圾处觅食,两只小熊好奇地拿着塑料线和泡沫板玩耍,还时不时放进嘴里,我心里很担忧。
突然,远处来了一只大公熊,并对它们发出了低吼的警告声。两只小熊本能地躲在妈妈的身后,熊妈妈护着两个小熊宝宝坚守了一会儿,可能还是感觉到威胁,带着它们快速逃离了。
棕熊是青藏高原上非常难拍到的野生动物,攻击性强,每年都会发生伤人事件。但就是这样凶猛的大型动物,为了生存,也不得不来到人类生活区翻垃圾觅食,还为此“大打出手”,互相竞争。由此可见,它们在自然环境中的生存是多么艰难和苟且。由于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不断侵占,野生动物与人类的交集越来越密切。
八年间,我背着相机走过了七大洲四大洋,跑遍了中国大陆所有的省、市、自治区,共拍摄了一千多种鸟类,范围也逐渐扩展到越来越多的野生动物。一次次的拍摄经历让我渐渐感受到野生动物生存境况的残酷:恶劣的气候环境、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人类活动对生存空间的侵占和挤压……
于是,我内心有了一个坚定的声音:让更多的人了解野生动物的真实境况,不惊扰是我们对它们最好的保护。
2016年,我成为可可西里申遗特邀摄影师。三年里,我每次进入无人区腹地,都有近万公里的行程。那里有让你进去就出不来的流沙沼泽,有昼夜温差极大的恶劣天气,还有陷入其中就像触不到底的冻土融化随时侵袭。但凡可以想象的自然界危险环境,那里随处可见。
但作为一名无人区的摄影师,我必须坚守,像一线工作人员一样,与它们同甘共苦,甚至出生入死。为保护那片土地上的生灵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的应尽之责,我也感到自豪和光荣。
我在国内外多次举办野生动物摄影和保护的讲座。展览《角落里的生命——生息在地球三极》,获得2016年中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的最高奖,在全国巡展多次,数百万人参观了展览。他们看到影像时,我能听见一阵阵的感叹和诧异的声音。
有的观众说,他们第一次感受到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是那样残酷。还有的企业和个人主动为可可西里捐献物资和设备,自发参与到守护野生动物生存环境的活动中。
无论是野生动物还是人类,我们都拥有一样的情感,我们都有对生命的渴求,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美好生存环境的向往。每一个物种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平等对待。
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我将用双脚丈量大自然最真实的图景,用影像唤起每个人对野生生命的珍视与敬畏。野生动物不应该被侵扰,更不该被伤害。将无人区还给野生动物,让它们在野外自然地生活,与我们共生而非取悦我们,才是真正的善意与尊重。
我是新青年顾莹,谢谢大家。
她曾是中国滑翔伞国家队队员
却在职业的黄金时期因伤退出
为了继续心中自由飞翔的梦想她把镜头对向驰骋蓝天的鸟儿
背上相机,再次“起飞”
去领略生命的壮阔
带着曾无惧生死的勇气
去守护生命的脆弱
帝企鹅的顽强
北极熊的温情
藏羚羊的哀伤
……
从南极到北极
再到“世界第三极”青藏高原
她的镜头里不只有多姿多彩的生灵
还有生命最真实的残酷与坚强
在南极暴风雪来临之际
许多摄影师都早早地撤离
她却连续坚持了18天
拍下一张张震撼人心的画面
在“生命禁区”可可西里
无论是恶劣的自然环境
还是狼和棕熊的威胁
都无法阻拦她长期“驻扎”
白天待帐篷里,晚上睡在车上
“偷窥”是她最常用的拍摄方式
哪怕等待再漫长,条件再艰苦
她也不会为了拍摄强行干扰
“每个物种都有存在的意义
每种生命都应被平等对待”
但躲过了严酷的自然法则
却无法逃出另一个天罗地网
面对人类活动的侵扰
它们的生存环境远比我们想象中脆弱
也许是因为挑战过生命的极限
所以才懂得每一个生命的可贵
内心那个坚定的声音告诉她
要让更多人了解它们、热爱它们
在生与死之间穿行
讲述关于生命与自由的故事
只愿将无人区还给野生动物
让它们的世界回到当初的模样
青年说×野生动物摄影师顾莹
访谈实录 顾莹 ▼
主持人:你能用三个词来形容一下自己吗?
顾莹:挑战极限、热爱、执着。
主持人:最长的一次拍摄是多长时间?
顾莹:我连续拍摄了16.5小时。
主持人:哪一个动物是你最害怕的?
顾莹:棕熊,青藏高原上的棕熊。
主持人:能不能用一句话来描述一下这么多年拍摄野生动物的感受?
顾莹:尊重动物,真心地爱护它们。
主持人:对十年前刚刚受伤后的自己说一句话?
顾莹:永远不要放弃,做最好的自己。
主持人:你怎么理解“新青年”这三个字?
顾莹:永远要保持热情,永远要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
主持人:六年飞滑翔伞的经历对你后来拍摄野生动物有没有什么帮助?
顾莹:当然,就是那股喜欢挑战极限的劲儿。其实从我当初飞滑翔伞到我后来拍摄野生动物,我都有这样一个态度。
主持人:刚开始选择拍摄飞行的鸟类,是不是为了弥补不能飞翔的遗憾?
顾莹:刚开始的时候,主要还是转移注意力,慢慢地才越来越热爱它。在你拍摄完以后,你会发现你做的这件事情更加有意义,而不仅仅是一个自我的东西。
主持人:你在帐篷里遇到过比较危险的情况是什么样子?
顾莹:因为狼和棕熊就要捕食,它们会专门挑羊最多的地方。所以我在那儿拍的时候,几乎可以这么讲,每天不是狼来就是熊来,最多的一天有七只棕熊。
主持人:当时你拍到棕熊,听到它喘息声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顾莹:那个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知道它有多危险。因为我的拍摄必须要把镜头伸出车外,所以有一个窗户是完全打开的。我不能让它看到我,它看到我的话就会特别危险,它有可能会扑上来。那个冲击力,它的那个熊掌扑下来有好几百斤,真的很吓人。
主持人:你会不会陷入一种“我到底是干预还是不干预”的纠结的小情绪中?
顾莹:如果是完全自然的状态,肯定是不会干预的。但是在一种情况下,比如说有的时候它会被我们人类的行为伤害或者影响到,可能就会有一些救助行为。
主持人:有一张照片,在你旁边可能不到半米的地方站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帝企鹅。你觉得你们是一种什么关系?
顾莹:因为帝企鹅真的不怕人,所以它们会很好奇,经常跑到你身边来。我觉得这就像是一种相遇:我来看它们,它们也接受了我,很想看看我。就是这种感觉。
主持人:您觉得野生动物和人类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顾莹:应该是真正平等的。我们应该尊重它们,真心地爱护它们。我们和它们的关系是在一个生命共同体之中,是互相依存的关系。
主持人:在多年的拍摄中,有没有我们看不到的背后的故事?
顾莹:很多摄影师其实对动物不了解。以前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大V问我:“顾老师,你有没有藏羚羊整群奔跑的镜头?你有没有藏野驴整群奔跑的镜头?你有没有野牦牛整群奔跑的镜头?”
我当时就跟他说:“你这个理解是错误的,以我的观察,它们平常是不会这样跑的。你想5000米的海拔,你会跑吗?因为你的天敌要捕杀你,来追你了,你肯定才会跑。但是如果当时没有这些天敌,我可以断定,要么是你的无人机,要么就是你的车,在后面追着它们。”
主持人:所以,其实野生动物是不应该被关注的?
顾莹:不能说不应该被关注,它们需要被关注。但是,它们需要被善意地关注。不要用这种错误的人类视角去解读它们,无非是因为你想要这种画面。
主持人:你觉得你的作品除了记录真实,还能传递给观众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顾莹:我希望我的这些影像在传达一个特别真实、正确的引导以外,能够让更多的人关注它们,然后去帮助它们。同时,也能让更多的人珍惜生命。我觉得这些都是特别积极的作用。
主持人:几次人生的转折和改变,给你个人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顾莹:我觉得它就是自然发生的,从来没有刻意地要去做什么。因为我特别热爱,所以我才能够坚持。我也希望能够让自己有更多的能量,去做一些帮助别人或者更有价值的事情。
(责任编辑:李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