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中央军委根据全国战局，指示西北野战军迅速发起春季攻势，转入外线，南下陕中作战，打击和拖住胡宗南部，支援中原我军作战。
根据胡宗南集团的部署情况，彭德怀认为，西北野战军南下直接进攻的目标有两个：一是攻取延安，一是攻取宜川。如先取延安，政治影响大，但延安有守军整编第十七师2个旅和坚固的设防，而我方粮食供应困难，一旦攻城不得手，我西北野战军将会陷入被动。先攻宜川，则具有较多的有利条件。宜川东临黄河，西连洛川、富县，是陕东的战略要地，胡宗南视为关中屏障，以整编第七十六师二十四旅(欠1个团)守备。但与延安相比，兵力较弱，且地处黄龙山区，道路崎岖，有利于西北野战军设伏围歼敌援军。因此，彭德怀选择了后一个目标，决定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术，以一部进攻宜川，吸引敌军来援，集中主力消灭增援之敌。
【1948年2月宜川战役瓦子街战斗中，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彭德怀(左四)与副司令员张宗逊(左一)、副司令员赵寿山(左二)政治部主任甘泗洪(左三)一起研究作战方案】
2月17日，西北野战军再次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进一步研究战役部署，区分作战任务。经过充分讨论后，决定以第三、六纵队各一部围攻宜川，集中第一、二(欠骑兵第六师)纵队和第三、六纵队各一部合力打援。
2月20日，野司命令各纵队于22日向进攻出发位置攻击前进。为了暴露野战军的作战意图，彭德怀把打援部队集结于预伏地区10多公里以外，待确实弄清敌情后，再命令各纵队以急行军进入伏击区。
2月22日，按野司的部署，第三纵队司令员许光达、政治委员孙志远率领第二旅，第六纵队司令员罗元发、政治委员徐立清率部向宜川攻击前进，肃清城周围反动地主武装，扫除外围据点后，于24日将宜川城包围并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第一纵队司令员贺炳炎、政治委员廖汉生，第四纵队司令员王世泰、政治委员张仲良亦率部进至瓦子街以北指定地域集结，待机打援。第二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王震率部于23日由禹门口强渡黄河，击溃守敌陕西保安第六团后，向宜川西南圪台街地区开进。
宜川，黄河岸边的一座古城，是西安通向陕北的要隘。抗战时期，阎锡山带领他的战区司令部退过黄河，就驻扎在宜川东秋林镇。在整个抗战时期，国民党军在此设立关卡，严密封锁陕甘宁边区。宜川城周围环山，这些山头均高约100米，在阎锡山驻扎期间就构筑了许多永久性和半永久性国防工事。胡宗南部接防后，又由专门的军事专家考察设计。费时五个月，将这些工事进行加强和改造。国共内战爆发后，国民党军又多次对城防进行加固。在1947年冬，国民党军守军在宜川城周围大量敷设防御工事，每天抽派民工二三百人配合部队在城外修筑外壕。在凤翅山和七郎山山麓山腰，除削山切壁外，另设有外壕，并架置鹿砦、铁丝网，还埋设了大批地雷。凤翅山上仿效国民党军推崇的“王凤岗”工事，构筑了梅花型地堡，配备了各种火器。1948年元月，胡宗南专程从西安到宜川视察城防工事，他对新到任的守军整编第二十四旅旅长张汉初说有如此坚固的城防工事，即使是遭到解放军的猛攻，也必能坚持下来等待援军增援。
宜瓦战役开始前，许光达在张开基陪同下查看地形。
24日中午，许光达的指挥所开设在宜川城西南外七郎山下圪劳村。下午，许光达即带领二旅旅长张开基等人前去看地形。他们一行人登上了万灵山，举起望远镜，宜川城尽收眼底。没有人说话，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宜川城工事坚固，易守难攻。
查看地形回来，许光达立即主持召开作战会议。他问担任攻城的第二旅旅长张开基:“张旅长，你准备怎么打?”
张开基脱口而出:“我们一股劲地攻城，还愁刘戡不来?”
许光达笑着摇了摇头，说:“一股劲攻，这只是事情的一方面。要知道胡宗南这个人，既不愿失地，又怕丢兵。如果我们三锤两棒子搞掉宜川，他可能另打算盘，叫刘戡固守黃陵和洛川，那我们的战役计划就不能实现了。”接着他指出，攻打宜川在于把洛川的刘戡所部引出来，还不能让宜川守军张汉初跑掉，并说:“这一仗，开始要猛攻，逼张汉初告急求援。待胡宗南的援兵出动，就要打个怪名堂：援兵急来就慢打，慢来就急打。你们听说过活捉老狼的办法吗?有经验的猎人，预先挖好陷阱，先掏出狼崽子，打得它嗷嗷叫；老狼一急，不顾一切去救崽子，结果掉进了陷阱。如果猎人一棒子将狼崽子给打死，老狼也就不来了。我们现在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经许光达这么一说，大家对野战军总部的作战意图就更加明确了。张开基旅长和梁人芥政委主动请缨担任主攻。
会议结束后，许光达立即到第二旅去检查部队攻城战斗准备情况，并带领第二旅团以上干部再次查看地形。第二旅的主攻方向是城西南的外七郎山，从山脚到山顶，有20几层削壁，楞次上交通壕、火器掩体、碉堡密布，山下有三四道外壕和铁丝网。许光达叮嘱部队指挥员说:“你们从连到旅，多次做了战术侦察，脑子里都有一幅活地图，这很好，但还不够，还要进一步把工作做细。我们是第一次攻打这样的强固阵地，要从精神上物质上做充分准备，不能有丝毫大意。敌人阵地上的每一道楞次，每一个枪眼，都要让战士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多开诸葛亮会，大家出主意，想办法，研究怎么个打法。”临走时，他再次叮嘱要防止部队滋长骄傲情绪，切忌轻敌麻痹，不要放松一分钟的准备时间，随时待命攻城。
25日至27日，第三纵队和第六纵队发起外围攻击，将守军逐渐压缩于城内，守军急呼求援。25日，胡宗南令刘戡率两个整编师的4个旅，共约2.4万人，沿洛(川)宜(川)公路轻装驰援。27日，刘戡率部抵达瓦子街地区即停止前进。瓦子街是洛宜公路上的咽喉，距宜川约25公里。
刘戡部整编二十七师于2月25日下午到达永乡附近宿营时，尖兵在永乡东北约50华里之观亭发现西北野战军第一纵队尖兵。师长王应尊即令一个营轻装前往搜索，午夜时分被一纵前卫歼灭了大半。王应尊立即向刘报告，并提出集中力量先打观亭，然后由观亭经晋师庙梁前往宜川，王在报告中说:“现在彭部主力围攻宜川，却又集结大队于观亭，这显然是准备打我援兵的。如果不先打掉这一翼威胁，仍沿洛宣公路前进，不但不能解围，援军也将入险境。”刘戡表示赞同，并电告绥署等候裁夺。
27日晚，许光达率领的第二旅第四团由东西两侧攻占了外七郎山，歼敌5个连；第六团攻占了虎头山。至此，宜川外围阵地除凤翅山外，全部被西北野战军控制。
胡宗南回电刘戡：宜川情况紧急，时间不允许先打观亭。仍按原计划沿洛宜公路速驰，以解宜川之急。
28日拂晓，刘戡率部继续东进，企图当日赶到宜川。为了防止通过瓦子街以东隘路时遭受伏击，刘戡以整编九十师六十一旅、整编第二十七师四十七旅分别沿公路南北两侧前进。由于公路北侧道路难行，故除第六十一旅沿公路南侧行进外，其余部队仍在沟内沿公路东进。上午10时，先头部队进至任家湾、丁家湾地区，遭我第三纵队第五旅和第六纵队教导旅第二团的阻击，前进缓慢。至14时，其先头部队被阻于宜川西南丁家湾以西地区。
刘戡判断西北野战军阻援部队兵力不大，不能阻其前进，更无能力吃掉他的两个整编师。当晚，命令全军就地宿营，并收缩部队，形成环形防御，准备次日继续东进。28日晚，第二旅在打退了守军多次反扑后，突破城西、城北的城垣，守军退守内七郎山。鉴于刘戡援兵行动迟缓，尚未进入伏击圈，根据彭德怀指示，许光达令攻入城内的部队立即撤出城外，以防刘戡借口率部回撤。
入夜，天降大雪，西北野战军各纵队顶风冒雪，隐蔽地向敌接近。29日，援军被诱至宜川西南10余公里之铁笼湾地区，进入了伏击圈。彭德怀的口袋就这样装进了一个整编第九十师、又装进一个整编第二十七师，外带整编第二十九军军部。小小瓦子街，突然变成一个数万人的拼杀场，沟沟坎坎，黄色和灰色两种军衣混战一处，弄得胡宗南的飞机在空中一筹莫展。
偌大的一个口袋，要扎起来，勒紧它，又谈何容易。一度，由于降雪，部队行动困难，指战员十分疲劳，王震的二纵没有及时赶到位，口袋差点儿漏气，彭德怀的计划险情迭起。
此时，敌人在做垂死挣扎，许光达有恐贻误战机，也为给野司解忧，他致电彭总：“守敌目前已无力接应，我克宜在即，可由城南抽出部分兵力增援阻击部队的弹性纵深，请指示。”
彭总复电：“同意。”
连日来大雪纷飞，经过激烈战斗，援军被压缩于乔儿沟、丁家湾、任家湾狭小地区内。3月1日上午，野战军主力对援军发起总攻，至17时许，将其全歼。2日黄昏，第三、第六纵队对宜川城发起总攻，次日拂晓全歼守军。
宜川战役（资料图片）
宜瓦战役，全歼胡宗南主力整编第二十九军军部、两个整编师部又5个旅，共计2.9万余人。整编第二十九军中将军长刘戡自杀毙命，击毙第九十师中将师长严明，活捉第二十四旅旅长张汉初。
宜瓦战役击破了胡宗南阻止人民解放军南进的重点机动防御体系。西北野战军乘胜向南发展进攻，以扫清渭河以北分散守备之敌。
本文节选自《父亲许光达》（曾正魁著）一书，原文略有删减。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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