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费孝通讲堂现场
冬日的燕园静谧而美丽。12月20日晚，大别山革命老区新县县委书记吕旅应邀登上北京大学费孝通讲堂与北大师生分享了《大别山革命老区新县的精准扶贫实践》，深受好评。新县创新性地提出并实施了基于全生命周期的精准扶贫政策得到专家的高度评价。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邱泽奇教授主持讲座，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郑新业教授作精彩点评。
晚7时许，讲座正式开始。吕书记首先向北大老师同学们简要介绍了新县概况，他总结为三个特点：一是红；二是绿；三是贫。吕书记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新县红色历史与县情，他熟稔于心。关于新县贫困的成因，他用亲历的3个小故事进行了阐释，饱含深情的叙述，令闻者动容。
今年8月1日，河南省政府正式宣布新县退出贫困县序列，新县成为大别山老区率先脱贫的县区。新县是如何做的呢？吕书记介绍了新县的成功实践：我们提出了“实绩与实效挂钩、产业与增收联结、脱贫与小康同步”的思路。
吕旅书记在演讲
第一、基于全生命周期的精准帮扶政策落实
着眼全生命周期即是着眼人的全面发展，意味着不是暂时的一脱了之，而是要让每个人都有发展的空间。我们的做法是把致贫原因摸清楚，制定有针对性的措施，让一个人从出生到老，都有相应的措施来保障“能发展、不致贫”，保障“已致贫的能脱贫、已脱贫的不返贫”。
（一）对所有人：实施健康扶贫，确保不让一个家庭因病致贫、因病返贫。我们做了三件事：1.健康促进“治未病”。推进“食育进课堂、进家庭”；推进全民健身；开展健康管理。2.免费体检“查微恙”。对65周岁以上的农村贫困老人实施免费体检，对农村贫困妇女开展宫颈癌、乳腺癌“两癌”免费筛查。现在这“两项”免费体检逐步扩大覆盖到所有农村老人和农村妇女。3.兜底保障“救急难”。我们有基本医疗保险、大病保险、大病补充保险、医疗救助、医疗保障政府财政补助“五道保障线”，医疗费用报销实行一站式结算，贫困群众合规合理费用报销比例达91%以上。“五道保障线”原来是针对农村贫困人口的，从2019年开始，“五道保障线”向城镇困难群体覆盖、前四道保障线覆盖所有城乡居民。
（二）对学生：实施教育扶贫，确保不让贫困代际传递。扶教育就是扶未来。在教育扶贫上，我们还结合新县实际，一是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二是在农村学校实行营养餐集中供餐。三是解决贫困留守儿童寄宿教育问题。我们在落实国家助学金、助学贷款的基础上，县财政拿钱，对在校贫困大学生每学年补助5000元。然后在扶贫基金会设立500万元的助学补充借款基金，每学年再发放5000元的免息借款，等他们参加工作了再偿还。
（三）对残疾人：实施早期干预和精准帮扶，降低残疾人出生率，确保残疾人全面小康无障碍。我们从三个方面着手。第一，降低残疾人出生率。第二，居家生活无障碍。第三，融入社会无障碍。就是系统消除残疾人融入社会的各种“障碍”，提供平等发展的机会和环境，让残疾人也能活出精彩人生。
（四）对老年人：抓好赡养、供养和居家养老，确保老有所养。一是让子女尽到赡养义务。二是改善“五保”老人供养条件。三是探索农村居家养老新模式。主要针对村里80周岁以上老年人、60周岁以上失能半失能老人，以政府购买服务的形式，聘请留守妇女担任“孝心护理员”，帮助老人解决实际生活困难，老人照料的问题解决了，留守妇女的就业也解决了。下一步，准备在每个乡镇成立老年协会，每个村建立社区服务平台，逐步推出的简单医疗、康复、娱乐等无偿服务项目。
（五）对有劳动能力的：实施就业扶贫，确保不养懒汉。我们也是分类施策。第一类，能走出去的。一是发展涉外劳务。二是县外开发就业。第二类，不敢走出去的。一是技能培训。二是交通补贴。以发放交通补贴的形式，鼓励贫困群众外出就业，每年在外务工6个月以上的，由所在公司出具收入证明，县内的每年补贴200元，县外省内的500元，省外的1000元。既促进了就业，又掌握了真实的收入情况。第三类，走不出去的。一是建设扶贫车间。把车间建到群众家门口，出台了一些引导政策，鼓励村级组织、龙头企业、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和个人新建改建扶贫车间，打造“半小时”就业圈。同时把一些技能培训项目下沉，委托扶贫车间根据用工需要，自行培训贫困劳动力。目前，全县共建设扶贫车间62个，90%以上都是留守妇女。既激活了潜在的劳动力，又让留守妇女挣钱顾家两不误。二是开发公益岗位。主要是政府购买服务向贫困群众倾斜。
长远来看，现在的健康投入、教育投入、劳动投入，对财政而言最终会是“负投入”，现在不投，将来代价更高。
（六）对住房困难群体：落实住房保障，确保住有所居。主要是落实两项政策。一是易地扶贫搬迁。对居住深山荒芜区、地质灾害区、生态保护(脆弱)区，“一方水土养活不了一方人”地区的贫困家庭，实施易地扶贫搬迁。首先在安置点选址上，我们按照靠城区、靠产业集聚区、靠集镇、靠旅游景区景点的“四靠”原则，一方面保证大的生产生活环境能够与现有设施共享，一方面保证搬迁人口有充分的就业机会。基础配套同步落实，达到“五通、六有、七化”；公共服务同步完善；社会治理同步跟进。二是危房改造。对于不符合易地扶贫搬迁条件的住房困难群众，全部落实危房改造政策，不管是贫困户还是非贫困户，只要是住危房的全部“清零”，累计改造12961户。
（七）对特殊困难群体：落实兜底保障，确保“脱贫路上零风险”。特殊困难群体是贫中之贫、困中之困、坚中之坚，只有政策兜底，加大保障力度，确保应扶尽扶、兜住兜牢。
第二、实施更加精准有效的开发式扶贫
（一）整合项目资金，补齐农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短板。
（二）建立利益联结机制，发挥产业带贫作用。让群众稳定脱贫，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是什么？毫无疑问是产业，让群众在产业链上获得稳定收入。这就需要解决好五个层面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发展什么产业？一定要依托现有的产业基础和当地的资源禀赋，决不能舍近求远、好高骛远。我们编制了现代生态农业产业发展规划，确定发展茶叶、油茶、中药材、食用菌、淮南猪、乡村旅游等特色农业产业集群，这些都是多年探索、筛选的结果。第二个问题，谁来发展产业？传统的小农户分散经营很难有大的作为，只有培育龙头企业和新主体，才能对接大市场。第三个问题，如何支持产业？最主要的是解决资金问题。一方面是县级财政的投入，我们每年拿出“4个1000万”专项扶贫资金。另一方面是“撬动”金融资本。我们设立了3100万元财政风险补偿基金，为龙头企业、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和贫困户提供产业扶贫贴息贷款，帮助做大做强、带动就业。第四个问题，如何保证质量？国家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核心是质量兴农、绿色兴农。为了让好产品走出大山，我们成立了农业质量委员会，制定18个特色农产品地方标准，建立农产品质量安全检验检测中心、农产品大数据库和质量溯源平台，鼓励龙头企业开展“三品一标”认证，再通过发展农村电商，把新县农产品端上国民餐桌，甚至卖到全球。第五个问题，怎么带动群众？就是要在群众与龙头企业、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之间建立紧密的利益联结机制。我们在全县推广“龙头企业+基地+合作社+贫困户”的产业发展模式，实施到户增收项目全覆盖，全县75%的贫困户通过三个渠道，与龙头企业、新型农业经营建立了利益联结，一是务工获得就业薪金，二是流转土地获得资产租金，三是通过到户增收资金入股获得入股股金，户均年增收3000元以上。
（三）发展乡村旅游，为农民就业创业提供舞台。我们主要基于两点考虑。第一，为什么是旅游？旅游是“一业兴、百业旺”的产业。新县有着丰富的“红色历史、绿色生态、古色乡村”资源，发展旅游是一个战略选择。第二，为什么是乡村旅游？首先，乡村是新县红绿古优质资源的集大成者；其次，乡村旅游可以打通“两山”转换的通道，让绿水青山带来金山银山，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第三，解决“三留守”人员就近就业创业问题，乡村是最好的平台，旅游是最好的抓手；第四，全民旅游和全域旅游时代的到来，乡村成为自由行、自驾游的最佳目的地；最后，乡村是城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使80%的人进城了，依然会有20%的人居住在乡村。我们的乡村旅游是怎么做的？一是规划先行。二是资金投入。主要是来源于两个方面：政府投入撬动和工商资本下乡。整合资金，把基础设施先做好。三是推进。概括起来就是：点面结合、久久为功。主要抓了“双十双百”工程，每年10个示范村、10个重点村，全县100%的村进行环境整治，所有的贫困村都进行百村扶贫。定期观摩督导，形成倒逼机制。四是建设。主要是做到“三个尊重”：尊重历史；尊重生态；尊重群众，群众是乡村的主人，旅游发展的主体。五是支撑。乡村旅游的支撑是颜值和气质。外在的颜值靠建设、靠保护。内在的气质是可持续的美，体现在什么地方？产业、特色、文化。六是运营。首先靠县委政府来推介。其次靠专业公司运营。第三，如何让农民踏上乡村旅游的大舞台？就是让农民参与旅游业的经营活动，主要靠鼓励引导和技能培训。
（四）发展壮大村级集体经济，提升基层治理能力。2016年，新县被确定为全国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第二批试点。我们做了三件事，一是小农户融入大市场，通过盘清资产、确权赋能、股份配置，成立村级股份经济合作社，让小农户以山水林田等入股到村集体经济组织中，“组团”对接市场。二是开展土地流转，就是把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土地流转给市场主体，开展经营活动。三是推动工商资本下乡，出台相关的政策，引导人才、资本、技术向乡村流动。改革带来了整个乡村治理体系的变革。乡村自治能力、德治能力、法治能力得到提升。
吕旅书记回答师生提问
第三、精准扶贫的组织和动员体系
（一）干部动员。主要就是抓好干部的责任落实、考核检查和督导问责。抓责任上，我们构建了县乡村三级书记抓扶贫的体系，县一级成立指挥部，将全县划为“四大战区”，常委包片，处级领导包村，人人肩上有责任。行业部门推动面上工作，比如水利部门负责所有贫困村的安全饮水。县直部门帮扶贫困村，党员干部定联系贫困户。乡一级成立脱贫攻坚领导小组，党委书记亲自抓。村一级建立脱贫攻坚责任组，协调驻村工作队、第一书记、村“两委”、帮扶单位、帮扶责任人“五支力量”。在考核上，我们对乡镇只考核脱贫攻坚，考核结果对县直帮扶单位、驻村工作队、第一书记、督查巡查组捆绑使用，相关责任人都有责任，把压力传到到每个人。在问责上。成立8个脱贫攻坚督查巡查组，开展常态化督查巡查，既是指导，也是督查，发现问题严重或不整改的就要问责。二是抓能力。三是抓作风。首先，领导干部带头，持续开展“昼访夜谈”活动，全体县处级干部、乡科级党政正职和企事业单位负责人，每月两次以上走村入户，白天走访、夜宿农家，掌握实情、宣传政策、解决问题。对于一般干部，“一三五”办理业务，“二四六”入户帮扶，结合“大走访、大宣传、大帮扶”等活动，深入基层一线、走到田间地头，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促进政策落实、赢得群众认可。
（二）社会动员。为了凝聚更多力量，我们开展了“百企联百村”活动，引导百家企业结对帮扶73个贫困村，50多家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采取产业联村、项目带村、智力扶村、捐赠帮村等方式帮助群众脱贫致富。
（三）群众动员。脱贫攻坚，群众是主体。工作中，我们也发现，很多人之所以贫困，不是物质的匮乏，更多的是能力上的不足、精神上的困顿和信心上的缺乏。所以，调动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激发他们的内生动力尤为关键。我们的做法就是把扶贫同扶智、扶志结合起来。
第四、精准扶贫中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
一是城乡困难群体关爱政策的不平衡。经过精准扶贫，农村整体面貌和农村贫困人口生活状况有了很大改观，但城市困难群体生活状况依然很差。从长远来看，仍需从国家层面出台政策，对城镇困难群众给予帮扶，确保全面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少。
二是农村人才、科技不充分。近年来，受“虹吸效应”的影响，农村劳动力、资金等不断涌入城市，给城市发展提供了支撑。而农村发展的资金、技术、人才等要素回流较少，导致农村发展迟缓、贫困人口较多。
三是金融资本流入乡村难的问题。农村有资源却无法融资，所以我们积极推动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推动资源变资产、资产变资金，但需要政策层面赋予农村资产抵押权和担保权，为农村发展引入金融资本。
人民大学郑新业教授作精彩点评
演讲结束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郑新业教授从经济学的视角作了点评，吕书记还回答了报告会现场听众提出的问题。
邱泽奇教授向吕书记赠送纪念品
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邱泽奇教授向吕书记赠送“费孝通讲堂”纪念品并合影留念。
（责任编辑：李园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