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杨尚峰,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是个身材瘦小、微微驼背的老人。五岁那年,我突发急症,疼痛难忍。爷爷不顾腰背不适,背起我就冲向两里外的袁家村求医。这一幕,成了我对爷爷最深的印象。后来才从家人那里得知,爷爷年轻时竟是一位身高一米八的魁梧汉子。他的一生,是紧随党的步伐,为民族解放和人民福祉鞠躬尽瘁的一生。
爷爷1914年10月生于河北南宫城庄村,1937年7月,经李箐玉同志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踏上革命征途。他曾与宋任穷、陈再道、王光华、李箐玉、杨秀峰等革命先辈并肩战斗。
1938年8月,他作为南宫县代表参加了在威县曹楼召开的冀南人民代表大会,见证了冀南行政公署的成立。
1940年3月,为适应对敌斗争需要,南宫县分设垂杨县。爷爷杨尚峰出任垂杨县第二区区长(兼农救会、工救会主任),负责包括南宫、威县数十个村庄的区域(详见《南宫冀南抗战红都》459页及《南宫风云录》)。他与马憨夫(后任区委书记)、何克、石新山等同志一道,深入农村建立党组织,发动群众,与日寇、汉奸展开殊死斗争。
那段岁月极其艰险。家人回忆,爷爷几乎不敢在家过夜,常常藏身树林或坟地,躲避敌人搜捕。一次因“皇协军”告密,日寇闯入家中翻查,险象环生。爷爷常携双枪辗转于二区,至今董家庙一带的老人仍记得那位英勇的“杨区长”。
1941年初,日寇为分割控制抗日根据地,强修大高村至王官庄的“王高路”,沿途筑据点、挖封锁沟,严重阻碍抗日活动。垂杨县委指示发动群众破路。作为二区主要领导人,爷爷积极响应,组织地方武装配合八路军129师七旅十九团、二十团,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敌修我破”斗争。
斗争残酷。一次在高村镇前王家村召开区党组织会议,因叛徒告密遭日伪突袭,多名党员牺牲。爷爷突围后南逃至薛吴村,幸得薛瑞祥奶奶冒死掩护,佯称是自家孩子,才躲过一劫。这生死瞬间,正是军民鱼水深情的生动写照。
军民合力奋战半年,迟滞了敌人修路进程。1941年7月8日夜,八路军发起总攻。在二区党员、积极分子和群众的有力支持下,七旅等部队在王高路沿线展开游击战。二十团用缴获的八八式炮摧毁敌炮楼,经激战,攻克据点碉堡16处,重创伪军高德林部,毙伤俘敌近千人。随后,民兵群众在部队掩护下,奋战三天三夜,彻底铲平了敌人苦心经营的封锁线。此役以最小代价获重大胜利,极大鼓舞了军民斗志,二区干群功不可没。
1941年8月,爷爷以垂杨县代表身份参加冀南第二次人民代表大会。会后,根据宋任穷、刘建章同志决定,调任爷爷杨尚峰为清江县代理县长(1941年8月-1942年2月)。此后,他转战运河东岸临清、恩县等地,开辟革命根据地,从事党的地下工作。
爷爷生前极少提及过往,唯有一次讲述令人刻骨铭心——城庄惨案。
1942年起,盘踞威县侯贯据点的日军频繁扫荡垂杨、清江两县周边村庄,其中一名绰号“黑鬼子”的军官尤为残暴。1943年3月16日,日军扫荡至城庄,途经大泮庄杀害邢姓百姓,又在城庄抓住无辜村民陈某,诬其为共产党。“黑鬼子”不顾乡亲求情,挥刀斩首。为保护群众,当地干部不得已在威县孟村请到一位善讲“善书”的大嫂,每日去侯贯据点宣讲,此计略见成效,“黑鬼子”出动减少。然而侵略者本性难移。1944年秋,日军从侯贯溃逃时,垂杨、清江抗日武装在清河谢炉集上,乔装百姓,终将这个血债累累的恶魔处决。
1945年8月,爷爷在南下开辟根据地途中,因病经组织批准(有宋任穷同志批复证明,惜后遗失)返回家乡。此后,他默默在本地从事党员思想工作,并在邹家村担任生产队长,带领村民生产自救。
新中国成立后,战友如原湖南省纪委书记石新山等曾亲临或派人慰问,尤其在1960年和“文革”困难时期。“文革”中爷爷虽遭冲击,幸得北京老战友书面证明其清白。他一生清廉自律,从未向组织提过个人或子女的任何要求。1977年1月1日,爷爷病逝,享年64岁。
爷爷杨尚峰的一生,是革命者的一生。他奉献给抗日的是不畏牺牲的热血忠诚;弘扬于社会的是刚正廉洁的浩然正气;传承给后代的是正派奉公的做人准则。他生前极少讲述自己的功绩,却以无声的行动铸就了一座精神的丰碑。他不仅是我的爷爷,更是那个烽火年代无数优秀党员干部的缩影。作为新时代的党员干部,铭记历史,传承这份“红色基因”,弘扬党的优良传统,我们责无旁贷。(作者杨明新系南宫市医保局一级主任科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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