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杂志张帅 宋志娇 一年一度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日前在北京如期举办。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释放了哪些政策信号，财政及货币政策走向如何？要防范哪些风险？哪些领域是监管重中之重？经济改革发展和民生保障都有什么新动向？会议公告发布后，针对一系列问题，多位经济界专家和研究人士对该会议内容展开深入研究与探讨，对该会议的精神进行深入解析——“我个人体会，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字就是‘稳’。”在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当天举行的“经济每月谈”活动上，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学术委员会主任王一鸣表示，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稳字当头，稳中求进，为做好明年经济工作定下了总基调，也是有效缓解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的需要。
王一鸣说：“做好明年经济工作，就是各地区各部门都要担负起稳定宏观经济的责任，各方面要积极推出有利于经济稳定的政策，慎重出台有收缩效应的政策，而且政策发力要适当靠前，努力实现经济筑底企稳向好发展，为推动高质量发展创造良好的宏观环境。” 王一鸣谈到，宏观政策是稳定宏观经济最重要的手段；会议提出宏观政策要稳健有效，稳健就是要保持政策的连续性、稳定性和可持续性，有效就是要提高政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使经济能够真正稳得住。他表示，宏观政策中强调积极的财政政策，不宜急于缩小财政赤字率。“我觉得要提升财政政策对稳定宏观经济的积极作用。在需求收缩的背景下，要进一步加大财政支出的强度，也包括用好预算稳定调节基金，同时还要加快支出的进度。在经济下行压力比较大的情况下，特别是我们今年财政增收形势比较好的情况下，我个人理解，不宜急于缩小财政的赤字率。” 财新智库莫尼塔公司首席经济学家边泉水认为，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财政政策要提升效能、更加注重精准可持续，未来财政资金应加大民生方面的投入。“怎么样提升效能？要把钱花在更加有效率的方面。我们感觉到资金会更多的花到民生方面。花在民生方面（民众）负担就会减少，就会增加民众的消费能力，这样的话对稳增长是有作用的。” 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副院长毕吉耀则指出，今年三季度以后，全球经济的增长动能在减弱，通胀压力上升，使得我国未来发展面临的外部形势更加复杂、严峻。不过他指出，明年我国出口仍有望继续保持较快增长。“我们最大优势就在于我们有效的控制住疫情的扩散，精准的防控也使得产业链供应链的运转更加通畅，这种强大的生产能力和韧性也使得我们成为国际市场上很重要的供给来源。所以，如果明年疫情还是现在这种，我想无论是美国、欧洲、日本还是其他的一些经济体，仍然离不开中国的产品，所以出口也很有可能继续保持一个比较快的增长。” 稳。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刘元春：就业要稳是很重要的方面。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2022年经济工作要稳字当头。对当前形势研判中，首次提到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并且要求政策发力要适当靠前，表明当前“稳”具有一定的紧迫性，需要政策对症下药。当前不稳的因素比较多，中国经济面临一系列下行压力。稳的内涵是，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我们测算的中国经济潜在增速目前在5.3%-5.7%的区间，较2019年增速中枢有所下行，因为疫情造成了供给损失。就业要稳是很重要的方面，2022年高校毕业生规模超过1000万人，考虑到高中、大学毕业生，以及延迟就业的人员，明年就业压力不小——经济增速在5.5%左右，新增就业数量超过1200万，能较好实现充分就业。经济平稳运行，也要求物价水平相对平稳。明年“六稳”“六保”的重点是，保持经济的持续复苏，尽快实现常态化运行。考虑到明年外需出现一些波动是大概率事件，加大扩内需力度，来对冲外部波动，是稳住经济基本盘的重点。此外，也需要稳定经济运行，为下一步结构调整创造较好的氛围。 房住不炒。易居研究院智库中心研究总监严跃进：即便后续可以放松政策，也要严格守住这条红线。此前中央政治局会议没有提及“房住不炒”，引起了一些误解。实际上“房住不炒”的定位并不会变。换句话说，无论后续对于刚需和改善型购房需求如何支持，炒房和投资投机的购房需求已经没有支持和市场。所以，各地在后续理解政策的时候，即便可以放松政策，也要严格守住这条红线。此次会议提出了预期引导的概念，说明当前在预期管理和引导方面有新的动作。包括后续在稳房价方面，各类土地供应会持续跟进，以进一步稳定市场的预期。又比如房地产市场秩序的整顿工作也还会推进，对于各类炒作房价和引起预期不稳的行为会进行严管。房地产的发展模式面临新的探索，依赖土地和房产增值来发展，显然也不可行。除了租购并举、长租房、保障性住房等方面的发展外，未来对于存量市场的房地产发展模式、房地产税的推进等，都会有各类新的政策，值得期待。此次政策和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一致，将“支持商品房市场更好满足购房者的合理住房需求”写进去。据此有三点重要变化，第一，合理住房需求包括刚需和改善型需求，后续土地、信贷、税费方面会给予保障。第二，商品房市场的发展获得支持，房企的市场地位有所上升。第三，合理住房需求包括租和购，都将面临鼓励和支持。此次政策明确了“因城施策促进房地产业良性循环和健康发展”。这也说明在健康发展的过程中，良性循环的发展目标也被提及。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是，各地政府和城市，可以根据城市实际情况支持房地产发展，库存高的城市要多去库存，房价高的城市要多稳房价。 注册制。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杨德龙：有进有退，才能够实现优胜劣汰。会议指出，全面实行股票发行注册制，是为了落实新证券法的要求，也是为了推动资本市场改革深化。现在A股已经逐步在走向成熟，A股市场整体的体量已经是世界第二大资本市场，随着经济的转型，上市公司的经营方式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审核制之下，一些互联网、电商、科技公司不符合上市条件，A股就错过了一些经济转型好的企业。注册制和审核制相比，不会对公司本身投资价值进行判断，而是看公司上报的材料是不是完备，信息披露是不是健全，让市场来判断这个公司应该有多少发行价，询价之后才判断公司定价，而不是人为的窗口指导，这样的新股发行更加市场化，更能反映市场买卖双方的意愿，这其实是有利于推动一些科创企业、一些新经济实体在A股市场上市的。但注册制在推行的同时，一定要完善退市制度，有进有退，才能够实现优胜劣汰。而且股市始终和经济保持一致，因为经济在变化、在转型，新的符合转型要求的一些企业就可以通过IPO上市，原来被淘汰的一些行业、已经不适应经济新的形势的企业就要退市，这样股市始终是反映经济发展变化的。 共同富裕。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王一鸣：推进共同富裕，发展还是第一位。推进共同富裕，发展还是第一位的，没有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共同富裕就可能变成空中楼阁。中国现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连续两年超过1万美元了，但是离发达国家水平差距还是很大。共同富裕没有捷径，必须通过全体人民的共同奋斗把蛋糕做大做好，然后通过合理的制度安排把蛋糕切好分好。在初次分配领域，要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激励引导人们通过勤奋工作来创造美好生活；在再分配领域，要加大税收、社保、转移支付这些调节力度，而且更重要的是提高调节的精准性和有效性。完善相关的公共服务政策，而且努力实现均等化。 资本“红绿灯”。兴业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董事总经理王涵：资本具有两面性，要趋利避害。资本具有两面性，一方面，资本有积极作用，有助于提高资源配置效率。资本往往有更高意愿进入到经济、社会中更高效的部门或行业，客观来看，其介入能够推动社会经济以较快速度发展；另一方面，资本也有消极作用，从本质上说，资本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如果投向优质企业或技术型企业，这有助于社会发展。但资本如果进入垄断性行业，只为达到利益最大化，无疑是不利于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如果资本过度扩张，或者投资过于短期化，也会导致社会资源配置出现畸形化的问题。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为资本设置‘红绿灯’，依法加强对资本的有效监管，防止资本野蛮生长”是非常有必要的，要趋利避害，支持和引导资本规范、健康地发展。 双碳目标。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新能源和煤炭配合能走出中国特色的低碳转型之路。能源供应离不开煤炭，但是需要把煤炭做得更低碳一点，是煤炭清洁发展的问题。还有一个新能源和煤炭配合的问题，新能源是“干净但不稳定”，煤炭是“稳定但不干净”，这两者如何在转型过程中互相配合，应该是能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低碳转型之路。能耗双控是从能源效率角度去考虑，今后为了低碳转型，新能源不列入能源消费总量控制，可以起到鼓励经济发展的作用。 逆周期。信达证券股份有限公司研究员李一爽：从会议的公报来看，中央对于经济下行压力的担忧有所加大，甚至提出了中国经济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这似乎让人想到了2013 年时提出的经济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的所谓三期叠加。但当时的三期叠加更多的指向是经济在后工业化时代的中长期问题，而当前的需求收缩、供给冲击与预期转弱，可能更多指向的是经济周期性下行的压力以及疫情影响下经济的非正常状态。因此，相对于当时而言，本次经济工作会议对于经济的恢复似乎也更有信心，并试图采用更有力的措施，实现“稳定宏观经济大盘，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保持社会大局稳定”的任务。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强调明年经济工作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公报中还要求各地区各部门要担负起稳定宏观经济的责任，各方面要积极推出有利于经济稳定的政策，政策发力适当靠前。这相当于将明年稳增长的要求分解到各地区各部门，强化其主体责任。而“政策发力适当靠前”，也相当于要求稳增长在节奏上更加领先，这也展示了中央实现稳增长的决心。 在具体政策层面，中央要求宏观政策要稳健有效，相对于过去的说法，这次会议更加更突出了有效二字，这可能更多侧重在今年发力不足的财政层面。 货币政策的表述与此前变化也不大，政策依然要求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但是，在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特别提到了财政和货币政策要协调联动，跨周期和逆周期宏观调控政策要有机结合。逆周期的说法是在2020 年二季度之后，首次在主要政策文件中出现。我们此前强调，跨周期调节强调的是发挥经济内生的稳定机制，这在货币政策中的体现就是强调社融与M2 增速与名义GDP 增速相匹配，而逆周期调节更强调在一些不利因素的冲击下，允许部分政策工具的规模和力度高于正常时期。这一方面可能允许M2 与社融增速有所提高，另一方面也意味着降息的概率同样在提升。 后记：作为判断当年经济形势、定调来年宏观政策的“风向标”，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稳字当头、稳中求进，稳增长被提升到新高度，“稳增长、打造新增长点”将成为2022年的政策主线。 2022年各地区各部门将推出有利于经济稳定的政策，政策发力适当靠前。明年财政将会更加积极，财政支出将前置，以加快财政进度；实施新的减税降费政策；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实体经济特别是小微企业、科技创新、绿色发展的支持。持续激发市场主体活力。
责任编辑：赵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