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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朗之后,中国两个最大陆上邻国俄印在走近

2017-10-08 12:48 来源:祖国网

    编者按:5日,印度空军参谋长达诺亚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说,中国军队并没有减少在洞朗地区的存在。同一天,新德里电视台报道称,在印中结束对峙一个多月后,在500名士兵的护卫下,中方已经开始在距离洞朗对峙10公里处的区域内,开始新的道路扩建工作。
    印度报业托拉斯称,中国外交部6日在给其的回复中表示,洞朗地区历来属于中国,一直在中方有效管辖之下,不存在争议。
    俄罗斯和印度是我国两个最大的陆上邻国,也是金砖国家合作、二十国集团合作的重要成员,与我国均存在重要的利益交会。近期,受一些事件牵动,人们对俄印关系格外关注,认为其互动频繁有针对第三国之嫌。实际上,印度作为俄在亚洲方向重要的伙伴之一,承载着俄罗斯的多重战略期待。

    沙俄眼中的印度——南向地缘扩张的“终极目标”



叶卡捷琳娜二世

    俄印两国的早期联系可追溯到15世纪的地理大发现时代,当时有俄罗斯商人首次辗转到达印度,成为两国联系和互动的开端。尽管两国很长一段时间都缺乏直接的交往,但是印度在俄国地缘扩张计划中却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1725年彼得一世去世后流传的他的遗嘱要求俄国“不遗余力地”研究占领印度的方案,叶卡捷琳娜二世在1791年制定了派军帮助印度摆脱英国的秘密计划,保罗一世则在1801年实施了2万多名哥萨克军人远征印度的未遂行动。此后,沙俄虽放弃了远征印度的不切实际计划,但依然把印度当作其南向地缘扩张的“终点”,投入大量资源与英国在中亚地区展开博弈:沙俄外交部在19世纪初设立了关注印度等东方国家的部门,并多次向锡克王国、布哈拉(现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南部地区)等地派出使团和间谍,沙俄军队更是曾以印度为“前哨”,对中亚和我国新疆地区发起蚕食。沙俄对印度的觊觎也影响了两国正常关系的发展,迟至19世纪末沙俄才获准在孟买设立第一个领事馆。

    苏联眼中的印度——全球争霸的“拉拢目标”

    十月革命后,在“世界革命”思维影响下,苏联视印度的民族独立运动为反对帝国主义必须倚重的力量,对印革命者予以支持。正因如此,1947年印度独立后,苏印关系发展迅速。俄印都对这段历史评价很高,认为当时的苏印关系远比中苏关系稳定,甚至有两国学者因此论证俄印相比中俄更具“天然良好的”伙伴关系基础。的确,自印度独立至苏联解体的40多年间,两国关系基本保持稳定,但这不代表双方完全没有问题:无论是印度独立运动时期双方关于阶级斗争等意识形态问题的争论,还是三次印巴战争和中印边界战争中苏联是否真心支持印度,都曾引发两国关系的有限摩擦。
    冷战时期苏印关系保持友好的根本原因,更多在于全球两极争霸格局的影响:在中苏交恶的背景下,苏联无法承受自己在亚洲“再失去一个大国”。因此,到冷战中后期,苏联对印度的“容忍度”明显比对别的国家高,甚至认为印度对苏联的价值就在于“它没有站在敌人那边”。

    后冷战时期的俄印关系——回归现实的大国互动

    俄印两国学者均认为俄印关系并未因苏联解体而发生太大变化。俄在经历苏联解体阵痛时就迫不及待地“重启”了对印关系:1993年1月,俄总统叶利钦访印并签署《俄印友好合作条约》,两国各领域合作迅速恢复。世纪之交俄开启普京时代之后,俄印保持积极互动,普京总统2000年10月首次访印双方就签订《战略伙伴关系宣言》,此后又在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达成一系列具体合作协议。
    对俄来说,印是其在南亚最重要的战略伙伴,对印关系建立在三个基本价值判断之上。
    一是重要的非西方体系合作者。俄印在经贸、军工、能源和安全等多个领域拥有良好的合作潜能,不受俄与西方博弈影响,俄印关系因此也被冠以“特殊战略伙伴关系”。俄认为印度长期保持相对于西方的独立性,在多极化发展趋势下,有能力扩大在国际舞台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进而成长为世界性大国,协助俄推动“去西方中心化”的长期目标。

    俄印贸易额并不大,2016年只有77亿美元,2012年最高峰时也未超过120亿美元。但印是俄少有的外贸顺差的非独联体成员贸易伙伴,2016年俄对印顺差达29亿美元。印度的公司也是俄能源产业的重要外资来源,在俄西伯利亚最大的万科尔油田投资权益累积已达49.9%。俄向印度开放市场的积极性很高,今年还向印度宝石生产商人发放了俄远东地区的符拉迪沃斯托克自由港投资居民证书。2017年5月印度总理莫迪赴俄出席圣彼得堡经济论坛,成为近年参加该论坛的最高级别外国领导人之一,俄方也坚持派高级别代表团参加莫迪一手创办的“活力的古吉拉特”投资论坛活动。俄经济最活跃的鞑靼斯坦共和国和阿斯特拉罕州也与莫迪的政治基本盘——古吉拉特邦有紧密经济往来。



印度空军装备的俄制苏-30MKI型战斗机

    俄印军工合作是两国关系重大亮点。俄对印出口的军事装备总金额约占其近年军事出口总额的三分之一以上。作为俄制武器装备的重要进口国,印近年引进了坦克、军舰、战机和导弹等一系列先进武器装备。双方政府间军事技术合作委员会每两年轮流在两国举行,俄负责军工的副总理罗戈津还兼任该委员会俄方主席。俄印双方开展了众多联合研制项目,涉及导弹、核潜艇和战斗机等现代军事前沿方向。两国还多次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包括2005年10月首次联合反恐演习,2007年4月首次海上联合演习。目前,俄印联合军演已囊括陆海空各军种,涉足俄南部、日本海等多地。
    二是多边合作机制中的重要对冲力量。由于综合国力相对下降,俄对如何保持其国际话语权心怀隐忧。印度与其他大国都保持一定距离,因此成为俄在多边合作机制中对冲他国影响力扩大的重要选择。俄印近年在国际多边机制中保持着良好互动。从中俄印三方机制,到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再到二十国集团、联合国,俄均重视与印就重大国际地区问题保持沟通协调,将两国相同或趋近的战略意图上升到国际层面。
    俄内部一直有观点认为,邀请与中国有一定矛盾的印度加入上海合作组织,可以让俄无形中获得“主持人”的身份,从而撬动俄对这个多边协作组织整体上的领导力。在历年的《俄罗斯对外政策构想》中,俄均积极主张深化发展俄印中三方协调机制。有俄媒评称:“莫斯科希望从新德里到北京的最短距离是经过莫斯科。”俄积极推动的三方外长会晤已成为三国增进政治互信与合作的重要平台。也正是在俄大力支持下,印度在今年成为上合组织正式成员国。印度的加入让上合组织面临内部关系复杂化的挑战,同时也赋予了俄在组织内部较为超脱的调解能力,这有助于俄保持对上合组织的影响力。此外,俄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没有只选择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独家”对接。在今年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期间,印度与欧亚经济委员会签署了开启自贸区谈判的协议,双方希望通过取消贸易关税促进欧亚经济联盟与印度的联系。
    三是俄把握新增长极的机遇所在。俄罗斯内部在如何放置对外战略重心方面一直有“东西之争”,其外交政策因此也多有盘桓。但国际格局发展的趋势愈发清楚:未来的新增长极将是亚太地区。虽然中国的快速崛起有目共睹,但务实的俄外交政策并不想把全部资源押到一个国家身上。作为近年来经济发展势头同样迅猛的国家,印度也是俄罗斯“东方政策”的重点方向之一。自2013年起,俄官方外交文件均在关于对外政策基本方针的阐述中突出强调与中国、印度等东方国家的关系,在描述与印度的关系时,明确表示要深化务实合作、保持传统友谊和增进互信,期望与印开展更好的合作。
    过去五年,俄印高层保持着积极的政治互动,领导人互访频繁,双方国家安全、外交部门也保持着密切的交流,经贸、科技以及文化等专门合作委员会也成为两国重要的沟通桥梁。俄通过这些机制努力研究如何凭借核能、油气、通信的优势以及金融系统的主观能动性,在印度市场寻求发展机遇。在经济和技术合作方面,蒙受西方制裁的俄罗斯认为唯一没有对自己关上门的大国市场只有中国和印度,同时,鉴于自身技术和产品的竞争力,俄认为印度是自己唯一尚具明显优势的市场。

    俄印关系的未来发展也存在障碍和忧患

    总体而言,后冷战时代的俄印关系是基于现实导向的大国合作关系。从俄罗斯的角度看,其与印度发展关系的基础混合了体系层面、地区层面和发展层面的考量。那么,俄印友谊真的是“无障碍”吗?如果单从地缘博弈格局来看,俄印两国互不接壤,天然免除了发生边界冲突的可能性,但这不代表两国关系一定是“美满和睦”的。
    经贸关系潜力有限。用俄媒自己话讲:“即使按照规划来看俄印互相都不是主要的外贸伙伴。”俄印贸易额远小于同期的印美和中俄贸易额。即使是被寄予厚望的能源领域,2016年俄印石油贸易额只有4亿多美元,俄还担忧中亚输印天然气的相关管道建设会削弱俄对中亚的地缘影响。在现有的经贸结构中,俄传统的优势品类是机电产品,然而受俄与乌克兰关系恶化和西方制裁影响,制造质量、部件供应和交货能力均大幅下降,受此影响,俄印贸易额近年明显下跌。
    在军工领域,俄非常担忧失去印度这个最大的出口市场,这一点被俄目前视为最可能实质损害俄印关系的因素。俄印军工贸易并非外人想象的那般牢固。印度军方作为终端用户对俄产品质量和交付时间的批评不绝于耳,而莫迪上台后与美国特朗普政府的迅速靠近则为美国军工产品挑战俄在印市场地位提供了可能。最重要的是,良好的军工贸易往往建立在充分的军事互信基础之上,但俄印互信仍有欠缺,两国虽然签署了多个军贸大单,但两军对话交流水平明显跟不上,仍在低水平上徘徊。
    俄印双方都担心对方把自己当成战略博弈的砝码,彼此战略合作有两个主要的互信欠缺点:一是与西方的关系,二是中亚、南亚战略。俄印都比较担忧对方与西方关系的改善和发展:地缘战略博弈思维惯性极强的俄罗斯不愿看到印美关系迅速升温,十分担心印度倒向美国从而“亲西方化”,但俄自身又缺乏足够的说服工具阻止这种趋势,更不用说扭转;印度则担忧俄与西方关系的持续恶化会导致中俄更加接近。俄印在应对西方关系方面的分歧将长期存在,成为两国关系的隐忧。
    在中亚、南亚战略上,俄印彼此对对方的主要关切并不太“感同身受”:作为曾深陷阿富汗战争的大国,俄重视阿富汗的政治稳定,为此支持邀请塔利班参与阿政治和解进程,也经常与巴基斯坦开展联合反恐演习。印度则是巴基斯坦的死对头,把塔利班视为巴基斯坦向克什米尔地区渗透的重要支撑力量,坚决推行对巴限制政策,极力主张将塔利班视为恐怖组织予以严厉打击。俄罗斯、巴基斯坦、中国的相关外交协调工作也被印度视为其处理克什米尔问题的不利因素。俄希望参与更多的多边合作机制,获取更大的利益,愿意与“一带一路”进行对接,甚至考虑参与中巴经济走廊建设;而印度则极担忧俄有关举措会增加印在印巴对峙中的被动因素。

    今年是俄印建交70周年,两国隆重纪念。5月31日,普京总统在《印度时报》上发表题为《70年相伴:俄罗斯与印度》的署名文章,指出“俄印在政治、经济以及对外政策方面具有互动的基础,而所有的一切都基于两国的历史友谊”。实际上,俄印之间的关系绝非只靠历史友谊支撑,而是更有相互地缘战略影响和现实经济利益等方面的深刻影响。未来的俄印关系将沿平滑稳定的传统轨道前行,不大可能因外界什么事情或变化而轻易发生重大调整。(本文来源于《世界知识》杂志。)


(作者宋博、石靖 分别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博士后、清华大学博士生)


(责任编辑:李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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